第十二講 昆蟲畫法
世界上昆蟲種類眾多，分布也極為廣泛， 地上、空中、水中都有。有的能跳躍，有的善飛翔，有的只是緩慢地爬行，有的則在水中浮游。在花鳥畫中經(jīng)常表現(xiàn)的昆蟲約略有下列各種：蜻蜓、蚱蜢、蝗、蝻、蟈蟈、豆娘、螳螂、蟋蟀、螽斯、蜘蛛、蜂、蝶、蛾、螢火蟲、蟬、椿象、瓢蟲、天牛、蝸牛、螞蟻、蛙、蝌蚪等。適當?shù)貙⑦@些昆蟲組織入畫面，會給花卉畫增添無限生趣。如畫宿雨新晴，蜘蛛結網(wǎng)于花蔭樹間，頗有畫意；如畫時值春深，加意添絲，以網(wǎng)落花；或畫清秋露曉，山園小徑間，野花優(yōu)姿，草蟲迎隨，小躍低飛；或畫蟋蟀在石畔低吟，蝴蝶在花上翩翻，林中知了聲聲，水上蜻蜓款款，大自然充滿無限生機。
畫家要把昆蟲取為畫材，一定要對所畫昆蟲進行縝密詳盡的觀察研究，掌握它們的自然形象，研究它們的生活情形。要注意它們各種微妙的動作，才能畫得生動傳神。
昆蟲是人們常見的生物。人們喜愛有些蟲能鳴善斗，如蟋蟀、蟈蟈之類，就捕來長時間的籠養(yǎng)。因此，人們對于它們的習性和形體特征都能把握。關鍵的是為了表現(xiàn)得逼真，畫家就必須做更為深入的筆墨研究。
昔梅圣俞在《觀居寧畫草蟲》詩中說：“今看畫羽蟲，形意兩俱足。行者勢若去，飛者翻如逐。拒者如舉臂，鳴者如動腹。躍者 其股，顧者注其目�！边@就要求作者先理解草蟲的飛、鳴、食、宿、跳、躍的各種動態(tài)規(guī)律，才能下筆畢肖，有形有神。要進行認真的觀察和寫生，從不斷的創(chuàng)作實踐中，逐漸創(chuàng)作出表現(xiàn)技法。
歷代花鳥畫畫家曾創(chuàng)造出多種昆蟲表現(xiàn)方法，畫面上表達了不同的風趣，都是深入體驗生活的結果。只要我們認真體察，掌握昆蟲的特征，并有意夸張這些特征，再通過反復創(chuàng)作實踐，自然能豐富花鳥畫的意境。
花鳥畫上一般常點綴粉蝶、鳳蝶、蛺蝶等。粉蝶一般身體較小，有白、黃、花數(shù)種。常見的菜粉蝶頭胸部灰黑色，翅灰白略帶青色，有黑斑。有時成雙，有時數(shù)只聚集。鳳蝶翅較大，密生各色鱗片，形成各種艷麗斑紋，色彩極為豐富，還有青、綠等各色閃光鱗片，翅有尾突。蛺蝶也很入畫，經(jīng)典之作有趙昌的《寫生蛺蝶圖》。
蛾有蠶蛾、柞蠶蛾、菜蛾、野蛾、撲燈蛾等，也經(jīng)常被取入畫材。蛾之觸須，彎彎如新月，所謂“蛾眉”；一般在夜間飛行，體軀多比蝶粗大；靜止時翅成屋脊狀，正面多灰褐色、淡黃色、白色等，深色的較少；與蝶相反，花斑多在底翅。 畫蝶、蛾時，可用勾勒法或點彩法，可填彩亦可暈染。有時先填粉地，然后點染深色斑點或絲翅紋。亦可純用濃淡墨點染而成，也有燒木灰或磨松煙墨皴染蝶翅者，是為了表現(xiàn)出其毛絨絨的質感。畫蛾時用筆要輕巧靈動，翅要注意脈絡，花斑要對稱，不可過于死板或成圖案狀。
清人鄭績寫有“畫蝶法”，可資參考：“畫蝶之法，有用淡墨勾出四翅，著色分染，俟干透后，用油煙干筆擦描斑紋，松浮如粉，身腹皆然。再用焦?jié)饽闯峁�，此為工筆寫法也。有用粉筆隨意寫成形勢，趁濕加粉，或加別色，再用墨點綴成紋，與原色渾化。又有純用水墨分濃淡寫出斑點翅紋者，此為寫意。各有生機，均可為法。”
現(xiàn)分別介紹畫法如下：
蝴蝶與蛾
蝶種類繁多，形體大小亦不一。蝶體分頭、胸、腹三部，翅及體表密被各色鱗片和叢毛，形成各種花斑。頭部有須一對，復眼一對，口器轉化成喙，不吸花粉時作螺旋狀卷曲。胸部有足三對，翅兩對。翅有脈紋，兩大翅在前，兩小翅在后，大翅壓小翅。 蝴蝶色彩斑斕，身體輕盈，飛時在花叢中穿來穿去，翩翻有致。
蜻蜓生于水際。種類很多，形體及色彩亦多樣。頭上復眼甚大，四翅六足，后翅壓前翅；翅透明有脈絡網(wǎng)紋，翅角有翅痣。腹部細長，有環(huán)狀節(jié)。畫時可用渴勾、勾填、點染各法。下筆先點翅，次及頭、胸、腹，后補足。色彩可用花青、赭黃、洋紅、朱 、石青、淡墨等。有一種形體小的蜻蜓，色黑，翅細長，腹細，棲息水草間，落下時兩翅并攏，六足聚于胸前。
螳螂頭呈三角形，復眼大，有兩觸須；頸長有棱，轉動極為靈活。胸部有翅兩對，一對狹長而硬，一對寬而透明。足三對，生有粗大呈鐮刀狀的前足一對，稱為刀臂，前節(jié)生有鋸形刺。其腿節(jié)和脛節(jié)生有勾狀刺，牙鋒利，與刀臂俱為覓食御敵的武器。顏色有嫩綠色、黃褐色和暗褐色諸種。雄者腹細，雌者腹扁而大。畫時可用勾勒法，暈淡彩，再以赭黃重勾，也可直接用色彩點畫。螳螂造型要挺勁有力，頭、頸、腹要有一定角度，頗有威姿。在畫面布置時要注意取勢，要有呼應和顧盼。
蟬俗稱“知了”，體長者名蟬，小者名蜩。蟬全身黑色，寬大而有光澤。有六足，前兩足長大如刀，可支持頭部。翅兩對，寬大透明，有脈紋，能飛。雄者能鳴，前胸有鳴鏡一對。畫時先蘸墨畫頭及胸部，再畫翅，后畫腹。要注意表現(xiàn)出在兩翼掩映下的胸和腹的效果。再用濃墨畫眼和足，也可用淡赭、草綠淡染，亦可應用白描及勾勒法，再賦淡彩。
蜂有黃蜂、蜜蜂、牛蜂數(shù)種。其中蜜蜂較小，黃蜂翅長腰細，牛蜂最大。蜂皆四翅六足，胸腹部都有環(huán)節(jié)斑紋，頭有觸須一對。黃蜂前翅長，后翅短小，飛時全身關節(jié)甚靈便，后腿稍大而長，與細腰相掩映極為生動，畫時可勾可點。蜜蜂、牛蜂身肥翅大。背可蘸濃淡墨點，或用赭黃點表現(xiàn)。飛行時，可用淡墨暈成翅輪，不著墨痕，如聞嗡嗡之聲。黃蜂翅狹長，可用淡墨疏暈，頭背再用赭黃罩點，須及長足可用赭墨。畫時須注意虛靈，頭須要見勁健之筆。黃蜂房可用渴墨或赭墨皴勾而成。
天牛也是畫家常畫的昆蟲，它的分類亦很多。其胸有棱角，身成橢圓形，黑翅上有白斑紋，六足，有一對長觸角，多節(jié)勁挺而有力。畫翅時可用墨空出白斑，亦可用墨畫后再用粉點出斑紋，最后全身可用淡花青套染。
蚱蜢胸方腹細，蝗蝻頭大身短，皆六足四翅，能跳躍和善飛翔。其形體與絡緯、和蟈蟈有相似之處。蚱蜢的眼長而扁，位于頭的上部，觸角扁短，后腿長大有刺齒，飛時可見小翅，淡紫色。畫時可用渴勾及點染法，亦可白描后暈以淡彩。
蟈蟈雌者有長針尾，蟋蟀有二尾，雌者有三尾。蟈蟈全身色彩能隨季節(jié)由綠變黃褐。蟋蟀可用赭墨點畫。又有“油葫蘆'者，身大色黑，能鳴善跳，雌者亦有針尾。蝸牛多生墻陰石隙中，雨后常爬于蕉葉花叢，其殼紋有一定轉向，行進時有肉足及觸角露出殼外，遇敵即縮進殼內，畫時可以渴勾后加淡彩。
昆蟲的飛、鳴、食、宿、跳躍，也都有它的規(guī)律性。如翅膀向上飛時，身體向下落；翅脈向下飛時，身體向上升。起飛時，足部下蹲；起飛后，足部收縮靠攏胸部；落地時，足部前伸；靜止時，六足平放；行動時，前后足交叉。
畫寫意草蟲，一般是勾點并用。只要對昆蟲形體認 識得清楚，用勾用點，都可以表現(xiàn)得非常生動。一般說來，把大小四翅、長短六足安排得適當，就能取勢活潑。畫家在掌握了各種草蟲的特征之后，又須加以提煉，做概括性的表現(xiàn)。如蝴蝶種類繁多，色彩也復雜，畫時要根據(jù)雙翅花紋的對稱規(guī)律，去突現(xiàn)它的特征，色彩要整、要鮮明。蟬翼勻薄透明，要畫出這種質感。有的昆蟲翅上有網(wǎng)狀脈絡，有的胸腹部有絨毛，都須予以細致的表現(xiàn)。
寫意草蟲，在畫時下筆要準確，要細心，又要有信心。一經(jīng)點染后，便不容易涂改。有時重用墨骨，有時也可點色淺勾，以見意境。在花鳥畫中，有時也可以以草蟲為主體，但在大多數(shù)情況下，草蟲只起輔助作用。
白石老人一生善于描繪草蟲，通過多年的經(jīng)驗，創(chuàng)造出來了許多表現(xiàn)方法，有粗的、細的、工筆的、寫意的，是我們學習的好榜樣。他常以濃墨點蝶，后翅少一尾，愈見秋深蝶老的真趣。他所畫的展翅飛翔的牛蜂，使我們如耳聞嗡嗡聲。我們要學習白石老人這種善于觀察自然的寫實精神，也要學習他的主觀創(chuàng)造精神。
歷代知名的草蟲畫家很多，五代的滕昌佑，常以彩筆畫折枝花果，以墨筆畫蟬蝶。北宋徐崇嗣、邱慶余也以彩畫花卉，以墨寫草蟲。其后有趙昌、郭守昌、錢舜舉、李亨等，畫草蟲都能形神兼?zhèn)�，飛躍如生。古人所說的“微細得其形，神是筆下得”，也是告訴我們，必須先通過深入自然去體驗生活，才能獲得好的表現(xiàn)效果。
